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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年,我们一起走过 ——《读者》插图大型线上文献展 张守义 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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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年,我们一起走过

——《读者》插图大型线上文献展


张守义与插图艺术

高荣生

 

每次见到张守义先生总会聊聊插图。有一次谈兴正浓,说起他的一篇文章的插图。“一个孩子画的。”他说,赞赏之情溢于言表。孩子的想法非常有意思,我很感兴趣,他说:“下次吧,下次开会时把书给你带来。”过了不久,他打电话给我:“要不我把插图复印了给你寄去。”我说:“不忙,您别忘了开会时把书带来就行。”我的目的是要他的这本书。但是,“下次”开会和“以后”开会都再也见不到他了,我永远忘不了手机上的那条噩耗短信。

追思会上,很多人说张守义先生被公认为装帧插图大师,不仅仅在于他的艺术成就,更在于他为插图装帧事业所做的贡献是无可比拟的。他发现、提携了诸多人才,他也为媒体推荐了不少真正的好作品。他的纯真、无私使得同行们都视他为良师益友。

认识他还是在我当学生的时候,当时的插图工作室主任伍必端先生邀请人民文学出版社美编们来工作室座谈,张守义先生非常认真地看我们的作业,他和我们谈了很多,兴致盎然。中央美院开设插图专业在国内属首次,所以得到了他的关注。我记得当时他对我的那套《骆驼祥子》的插图评价甚高,他对其他编辑说,这本书再版时就用这套作品。时隔不久,此书果然再版了,整套插图作品便用在书上,封面设计也是我做的。作为一名学生,看到自己的作品成为印刷品,摆在了书店的书架上,那种喜悦心情可想而知。正是因为这次成功的鼓励,使我对为老舍的小说画插图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陆陆续续为老舍的作品创作了不少的插图。后来,他在向别人介绍我时,总要加一句“这位是老舍小说插图专家”。那时年轻,此言往往令我手足无措。

张守义先生很爱才,他评价别人绝无门户之见,无论科班出身还是自学成才,只要呈良驹之态者,他都乐于当伯乐。他的《装帧的话与画》一书中收录了很多为别人的书而写的序言,他的话很中肯,绝不人云亦云,没有空话与套话,因为他很了解作者也了解他们的作品。他没有把自己视为权威、长者,而是以朋友口吻推心置腹,他的见地多有独到之处。追思会上,很多人说张守义先生为人坦荡真诚,看到别人的佳作,他会竭力推崇,甚至发出“比我设计的强”等令人感动的评价。

2006年举办“在京艺术院校插图作品展”时,张守义先生拖着病弱之躯参加了整整一天的活动。他很欣慰,不但那些流行的低俗插图没有出现在展览会上,而且具有艺术含量的作品又呈回归之势。这使他兴奋,他滔滔不绝的讲演充满着对后辈的期望,他对插图艺术前景的关注已经达到忘我的程度。

作为插图装帧界的领军人物,张守义先生有很高的威望。除了他的人格魅力,更重要的是他的作品反映出来的艺术修养,如同一个武林高手,有武德亦有非凡的功力,其境界不是一般人所能企及。他能服众首先因为他是插图装帧的高手。他的插图笔墨不多,几笔勾勒即将人物活现出来,做到这一点实际上是很难。以少胜多的高度概括、四两拨千斤的功力只有大师具备。但是他的作品往往不被人们理解,他调侃道:“有人跟我开玩笑,叫我,不要脸画家,还有人说我是背面人画家,还有个别外行说,你看张守义的画,不敢画脸,总是黑乎乎的一片……总之大家都怪我画人不画脸。”其实他对插图这种小幅绘画的独特性有着深刻的见解。以小见大必定要有取有舍,面面俱到任何人都可以做到,表面上的多给予人的可能反而很少,而张守义先生插图中的人物虽寥寥几笔,但其生动性和内涵的可读性却极强。如他的《孔乙己》插图,人物只是重墨勾勒出的背影,用笔很少,但一个破落秀才的形象却生动地体现出来。他抓住了此类人物独有的态势,表示身份的长衫和趿拉的破鞋这个矛盾反映了孔乙己的迂腐与卑微。另外,他设计《望乡》中阿歧的形象也是用背影,用笔极其简练。他没有直白地表现阿歧南洋姐的身份,而是强调人物内心的纯洁性,而这也正是人物的内质。画面以白色和灰色为主调,阿歧背身笔直地立于画面中,这个立姿是他观察修女的动态而得到的,他以逆向思维的表达方式塑造了一个真实的人物。欣赏张守义先生的插图,使我们通过现象看到了本质。

张守义先生的插图很多不画脸,其实他画脸绝对是高手,请看他的雨果、巴尔扎克肖像插图,潇洒自如、形神兼备、黑白精练,无不显示出他画脸的造诣。

插图主要用于载体中,张守义先生对插图在载体中如何发挥更好的效果做了深入的研究。插图载体的面积很小,要利用有限的空间展现插图独特的表现力。他的插图原作有的画面并不小,但是在印制过程中无论如何缩略,效果不减。他是用大笔画小画的人,他不断辩证着大与小的关系,看他的插图没有“小”的感觉。他很注重观察生活中的细节,但在表现上即使细腻的心理活动也不只停留在面部表情上, 他的插图特点就像他所说:“少用人的五官面部传情,多用人的动势传情。”在动势传情中有他独特的理论。人的内心活动往往反映在外部动态中,他认真地研究了心理活动带来的行为上的变化,包括整体与局部。存大略小,达到一种抽象化的概括正是他的特点。

张守义先生主要从事外国文学图书的封面设计与插图创作,他很注重对生活的观察和体验,而此类创作在当时直接体验的条件不具备,他创造了间接的体验方法。他在《我“怎样置身异国”》的文章中介绍了他的独特的方法:“从图书、展览室走向街头,从街头走向球场,看电影记银幕。”在王府井他像侦探一样尾随外国人,细细地观察他们。“在一次偶然看国际球赛时,发现在球场上观察到的东西比街上多得多。在球场上,人的喜、怒、哀、乐都能看到,而这些激动的感情,都是真实的。”这个发现使得他成了球迷,但使他入迷的不是赛事,而是赛场中的人,是定向中的高度的职业敏感。“我能够根据他们不同的国别、民族、职业、文化程度、爱好等深入观察,了解外国人的不同个性。”“人的小的局部动作和大的全身动势都能传情说话。”他的插图或封面的人物印证了这个结论,不仅做到了传情说话,而且意韵悠长。《金庸作品选》《印度民间故事》插图和《拉丁美洲现代独幕剧选》封面中的人物都是靠动势传情的,而这些动作都是球场中动作的延伸。张守义先生对于动势的表现已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他所观察、记录的素材在应用的过程中,不断地变换着表现对象,但是这些变化都有内在的联系,就如《拉丁美洲现代独幕剧选》封面中的人物, 动势来自足球队员组成人墙拦截罚球立姿,通过动势移情,准确有力地表现了内文人物的精神气质。张守义先生深解插图限定性的含义,在载体空间的限定中,他的动势传情说诠释了小中见大、以外见内的审美价值。

不同民族的文化有很大的差异,从生活习惯、行为举止等,都能反映出来,他非常强调研读原文并深解其内容,也深究文字背后的东西,他所传达出的视觉信息足以补其文之不足。

“与作家同台演戏”是对插图意义精辟的诠释,他在等高的角度上与作家对话,将这台戏演得精彩起来。张守义先生虽然离开我们了,但是,在他的作品中仍然可看到精彩的演出。

(摘自《新文学史料》2015年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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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守义

(1930-2008),河北平泉人。书籍装帧家、插图画家、书法家。1954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绘画系。曾任人民文学出版社编审,第八、九届全国政协委员,全国政协书画室委员,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中国版协常务理事,中国人民大学徐悲鸿艺术学院教授。

文章来源:http://www.duzhepmc.com/2021/1011/1644.shtml